经济走向“软着陆”，为何美联储的努力仍未获得民众满意？

尽管许多美国人不觉得值得庆祝，但是美联储仍然表示欢迎“软着陆”。



上个月，当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发表一次备受瞩目的演讲时，他距离正式宣告美国经历了三年的通货膨胀冲击并基本战胜了它这一目标，并表示距离这个目标已非常接近。

不仅如此，鲍威尔还表示，美联储的高利率成功实现了这一目标，同时没有引发广泛预测的经济衰退和高失业率。

然而，大多数美国人对通货膨胀的下降并没有表现出同样的庆祝情绪，尽管美联储的高借贷利率确实促成了这一结果。虽然消费者信心有所回升，但一些调查显示，大多数美国人仍对高昂的物价感到不满，因为食品、燃料和住房等生活必需品的成本仍远高于2020年疫情爆发前的水平。

公众相对消极的情绪为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在寻求接替总统乔·拜登的过程中带来了挑战。尽管通货膨胀有所下降且就业增长强劲，但许多选民表示对拜登、哈里斯政府的经济记录感到不满，特别是对高物价感到沮丧。

这种差距突显了经济学家和政策制定者对过去几年经济状况的评估与许多普通美国人看法之间的明显差异。

在上个月于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举行的年度经济研讨会上，鲍威尔强调了美联储的急剧加息比大多数经济学家预测的更成功地抑制了通货膨胀，而没有对经济造成重创，这是一项被称为“软着陆”的极其困难的壮举。

鲍威尔提到，“从两年前的高峰下降了4.5个百分点的通货膨胀”，是在低失业率的背景下实现的，“这是一个受欢迎且历史上不寻常的结果。”

随着高通货膨胀基本被征服，鲍威尔和其他美联储官员正准备在9月中旬首次下调关键利率，这将是四年来的第一次。美联储现在更专注于通过降低利率来维持就业市场，而不是继续打击通货膨胀。

相比之下，许多消费者仍然最关心当前的价格水平。

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前英格兰银行官员克里斯汀·福布斯说：“通货膨胀的上涨、回落，并接近目标，确实是一项显著的成功。”

“但从家庭的角度来看，这并不那么成功，”她补充说，“许多人已经受到薪资大幅下降的打击。他们觉得他们购买的商品篮子现在要贵得多。”

两年前，经济学家担心美联储不断加息——最终将基准利率提高了超过5个百分点，达到了23年来的最高点，并且是四十年来最快的加息速度——会重创经济并导致数百万失业。毕竟，这就是保罗·沃尔克主席下调利率至近20%时所发生的情况，从而终结了1980年代初期的一段严酷的通货膨胀期。

事实上，两年前在杰克逊霍尔，鲍威尔本人就曾警告说，利用高利率来击败通货膨胀“将带来一些痛苦”。

然而现在，根据美联储的首选衡量指标，通货膨胀率为2.5%，离其2%的目标并不远。虽然招聘速度减缓引发了一些担忧，但失业率仍低至4.3%，经济在上季度以稳健的3%年增长率扩张。

尽管没有美联储官员会直接宣布胜利，但一些人对能够违背悲观预测感到满意。

“2023年是通货膨胀下降的历史性一年，”芝加哥美联储主席奥斯坦·古尔斯比说，“而且没有发生衰退，这是前所未有的。因此，我们将长期研究这一现象的机制。”

然而，消费者情绪的指标表明，三年的痛苦通货膨胀已经使许多美国人的前景黯淡。此外，高贷款利率和高住房价格使许多年轻工人担心购房越来越遥不可及。

上个月，咨询公司麦肯锡表示，其最新调查中有53%的消费者“仍然表示，物价上涨和通货膨胀是他们的关注点之一。”麦肯锡的分析师将这一数据的上升归因于“通货膨胀的滞留”——即使薪资跟上了，消费者也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在情感上适应更高的物价水平。

经济学家指出了经济学家和政策制定者与普通消费者和工人之间感知差距的几个原因。

首先，美联储调整利率政策以管理通货膨胀——即价格变动率——而不是价格水平本身。因此，当通货膨胀上升时，美联储的目标是将其恢复到可持续水平，而不是逆转价格上涨。美联储的政策制定者期望平均工资能够赶上，并最终使消费者能够负担得起更高的价格。

福布斯说：“美联储认为，即使通货膨胀在一段时间内超过2%，只要最终回到目标，这也没问题。但通货膨胀偏离2%的时间长度可能会带来重大成本。”

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斯特凡妮·斯坦切娃及其两位同事的研究发现，大多数人对通货膨胀的看法与经济学家非常不同。经济学家通常将通货膨胀视为强劲增长的结果。他们经常描述通货膨胀是经济“过热”的结果：低失业率、强劲的就业增长和工资上涨导致企业大幅提高价格，而不一定会失去销售。

相比之下，斯坦切娃的调查发现，普通美国人“将通货膨胀视为明确的坏事，很少将其视为良好经济的标志或积极发展的副产品。”

她调查的受访者还表示，他们相信通货膨胀源于过度的政府支出或贪婪的企业。他们“不相信政策制定者面临权衡，例如为了控制通货膨胀而必须减少经济活动或增加失业。”

在杰克逊霍尔会议上，英格兰银行行长安德鲁·贝利辩称，中央银行不能保证高通货膨胀永远不会出现——只能保证在出现时会努力将其压低。

贝利表示，“中央银行的考验不是我们永远不会有通货膨胀。制度的考验是，一旦遇到这些冲击，你将如何将其带回目标。”

尽管如此，福布斯建议从通货膨胀激增中吸取一些教训，包括是否允许通货膨胀在过长时间内保持过高。美联储长期以来因启动加息过晚而受到批评。通货膨胀首次在2021年春季激增。然而，美联储在误以为高通货膨胀将是“暂时”的情况下，直到近一年后才开始加息。

她说：“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我们现在似乎的情况：‘只要它在四到五年后恢复，那就没问题。’也许四到五年太长了。”

“我们愿意接受多少失业或增长放缓，以缩短通货膨胀过高的时间长度？”